第六十二章 解冤仇(上)-《地煞七十二变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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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哪里是漏出来的尿,分明是捂不住的血!
    一点儿醉意顿飞云外,白杨儿惊骇缩手,黑豨便没了搀扶,身子或说尸体无力倒在门扉上。
    嘎吱~
    房门被尸体带开。
    门外萧瑟的庭院接驳入门内热闹的酒席,熏熏暖意冲散,席上主客尽皆心头一冷。
    不是因着天上冷月、地上霜雾,而是因着——树上悬挂着半截被腰斩的尸骸,光洁的断口散逸黑气,断尸形体渐渐虚幻;端坐在门廊下的无头尸,手上酒碗未洒,身下已然积血成泊……
    如此,死去的活人或再死一次的死人的尸骸十数具,散布在庭院各处。
    他们都是罗勇特意布下的明哨暗哨,有手段狠辣的好手也有身具神通的鬼神,却一个不拉地被揪了出来,悄无声息地被杀死在了一门之隔的庭院里。
    那凶手……
    宴席末座的角落。
    杜三通停下了酒杯。
    蓑衣人啃净了羊肉。
    无声中。
    两者的目光悄然汇聚在共用矮桌中间,那里放着一把切肉刀。
    巴掌长,刀口磨得极利,可以杀人。
    短暂的沉寂。
    下一秒。
    杜三通飞快掷出了手中酒杯,教蓑衣人闪身一躲,滞迟半拍,抢先一步摸着了腻滑的刀柄,却没待他脸上浮出喜色。
    哆!
    一支茬口尖利的羊骨狠狠狠狠落下,订穿了他的手掌。
    剧痛立叫他五官扭曲。
    可此际,哪顾喊痛,连忙尖叫道:“且慢。”
    慢什么?
    没人知道。
    概因,蓑衣人手中另一支羊骨已然贯入他的脖颈,未脱口的话语伴着热血从吮空骨髓的骨腔中“咻咻”喷溅。
    杜三通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倒下,另倒下,另一边的邻座这才惊醒,忙不迭去抓搁在身后的兵刃。
    蓑衣人抄起盘子将其砸翻,伸手去拿切肉刀。
    还没挨着。
    突然缩手,再一撤身。
    便有厉风贴着斗笠呼啸而下。
    砰!
    矮桌应声而断。
    却是白杨儿趁机抢过长剑劈头砍来。
    矮桌用料厚实,能一剑劈断,那长剑当然也不是众人猜想的假货。
    非但不假,甚至分量比看来更加沉重。
    白杨儿匆忙只顾抢劈,剑刃落下,却因沉重,难以横剑追扫。
    蓑衣人抓住时机,弹身而起,抢到白杨儿跟前,一手抓住剑锷夺刃,一手竖掌为刀击向对方手腕。
    咔!
    这是骨裂的脆响。
    要在钱唐街面上混出头,狠字当先,对别人狠,对自己更狠。
    这剧痛竟反倒激起白杨儿的蛮性,他紧握剑柄愈发死力,无视剧痛,拼命把剑往自个儿方向扯。
    却不料。
    蓑衣人手腕突兀一翻,转拽为推,借着白杨儿的拉扯,倒把剑首化作一柄小锤,往对方咽喉迅猛送去。
    触不及防,白杨儿只勉强含起下巴。
    下一刻。
    先是一痛,继而满嘴塞入铁锈味儿,头骨剧颤晃得两眼发昏,脑浆像是煮沸的肉汤翻腾不休,教人恨不得立刻兜头睡去。
    然而,不能晕。
    他用尽最后神志咬住舌尖。
    再度清醒。
    发觉自个儿已松了剑柄,又退了两步。
    遭了。
    惊惶抬头。
    刺入眼中的是蓑衣人挥起的一道潋滟冷光。
    白杨儿踉跄几下,不可置信地垂下头,
    胸腹处,一道狰狞的豁口下,隐约见着颤动的内脏。
    他怔怔要去捂。
    剧痛迟来,霎时攫去了所有的气力。
    身子晃了晃,终于又踉跄几步,无力伏倒在了堂子中间那口大锅的锅沿上。
    脏器与血水顺着豁口垂入沸腾翻滚的肉汤,顿有血沫冒出锅沿,扑入火中。
    “呲呲”声响里。
    火光骤然一高,映得堂下各色面孔赤红一片。
    喵嗷~
    黑猫似被火光所惊,发出凄鸣,叼着一块带骨羊肉,蹿出门去。
    在场的汉子们这才惊醒,翻腾声、惊喝声、怒骂声……一时纷乱。
    蓑衣人并不搭理,只守住大门,挑起一把酒壶,昂首牛饮。
    待他一口饮尽,又重重擂了两下胸口。
    堂中混乱已然平息,汉子们个个操持起兵刃,冷冷逼视。
    被拱卫在中心的罗勇一把推开手下,拿过一把朴刀,跳下堂前。
    先皱眉瞥了一眼那白杨儿,他还没死透,喉咙里“嗬嗬”有声。
    “可惜了一锅好肉。”
    他冷冷一笑。
    “法王爷爷立庙在即,我在这宅子设宴好些日,便是等有那不甘心的狗急跳墙,没想许多日,有种的只你一个!”
    又上下打量几眼蓑衣人。
    无声杀人又孤身入席,诚然是个有本事有胆气的豪杰,可在场的有胆子有本事的又岂止一个?
    终究双拳难敌四手。
    豪杰?
    也是会死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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